04

他安安静静地，附着在冰冷的地板表面，看着成濑的拖鞋在眼前移来移去。

熊田算着成濑每日出门和回家的时间，每日朝九晚五并没有异样，这令他更为困惑。十天过去了，一切就像没有发生一样。成濑亲自提的要求，却没有放他去实行，无法言说的焦急让他感到可怕。终于没有了Alpha的指令，他反倒浑身难受了起来，荒废掉的时间就像是死刑的倒计时。

其实把池畑隆宏叫出来，并不是一件难事。池畑早就想拉拢自己来套一些成濑的情报，尽管他真的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给对方，撒谎他还是会的。

只不过是这个谎应不应该存在的问题了。熊田蜷了蜷身体，抬眼看着成濑褪下衬衫后的背肌，消失在卫生间的门后，心里莫名的骚动让他难以忍受。不多时浴室里的水声就响起了，熊田深呼一口气，把注意力转移到一边开着的电视上。电视的声音很轻，但是屏幕上的人他见过。那个人在接受采访，他听不见具体在说些什么，不过周围的一些字幕大体都把事情交代了。石本死亡的调查结果被确认为疾病突发，雨野真实的事情一概都被掩盖了下去。

“没有什么好挣扎的，现实就是这样。”

突然在头顶响起得到声音让熊田一惊，他赶紧低下头，再不敢看电视一眼。

成濑倒是很无所谓，拿遥控器把音量调响了。“芹泽”这个姓氏猝不及防地窜进熊田耳朵里，他一怔，这才想起直人这个名字。

就像是“逆子”的代名词一样，父亲还在的时候，就一直跟熊田这么说。当初的自己还是个被宠着的小少爷，看着在街上飞奔的刑警，发出的只有耻笑。然而当下，论谁都回来嗤笑自己的不堪罢了。

三十年河东，三十年河西。如今看得再清，现实也像成濑所说的，容不得他抵抗了。更何况他看到的是不是真相都无从所知。

成濑把手里的茶杯放在矮桌上，一声脆响把熊田思绪拉扯回来。“明天周六了。”他说。

熊田心跳又加快了起来：“明白了。”

成濑冰冷的眼神投射过来，却没说话。熊田忍不住抬眼看向他，对方这才把一部手机扔了过来。

“明天早上，旧工厂。”

熊田站在天台边缘往下看去，楼底废旧的钢筋泥砖堆得凌乱，满目灰烬连着厂房的水泥墙，垂直的落差像是要把人吸下去一样。熊田赶紧直起身子往后退了退，心跳还没平稳下来，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。

“你瞒着他出来的？”池畑一如既往带着他令人作呕的笑，戏谑道，“我以为你忙着给他造人呢。”

熊田咬咬牙，让自己别去在意对方的嘲笑。

“我以为你一心追求真相，没想到只是对些床弟之事感兴趣。”熊田叹口气，作势要离开，被池畑一把握住手腕。

“我都感兴趣。”他毫不客气得笑了几声，“不过，先告诉我成濑这几天去了哪里。”

“每天都在事务所，下了班就回家了。最近他又有一个案子。”熊田直直看进池畑眼睛里，对方满眼的不相信，但却也没有什么质问。熊田猜他最近多半也在跟踪成濑。

“然后呢？”

“然后？”熊田皱起眉头，不解地反问一声。换来的是池畑鄙夷的哼笑。

“我可不是傻瓜。”他说，“最近什么事都没有，那你何必今日把我叫出来。你该不会被他上了几次，就乖乖给他卖命了吧？就那么舒服？”

熊田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，忽略池畑下流的说法，他说的的确都在点上，熊田不禁动摇起来。

他努力不把慌张写在脸上：“我的目的只有了解真相。在弄清凶手的真实身份之前，我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，包括你。”

池畑勾勾嘴角，若有所思地看着熊田带着怒意的脸。

“气势很大，不过到底也只有气势罢了。”他说着，放开了熊田，“我今天是明白自己失策了。你不过也就是最小的一个卒子而已。”
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”

“芹泽家的人都见过你了吧。”看见熊田点头，池畑继续道，“你以为，成濑这么做没有目的吗？”

晴天霹雳不过如此，熊田觉得自己已经开始颤抖，脚下发软。

“你以为，以你现在的身份还能自食其力吗？”

脑中一片空白，池畑的话把他身体里的力气都抽走了。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过于天真，他已经没有做少爷的命，却犯着少爷的病。

“那么，你又怎样呢？”

第三个人冷不防地出现，伴随一声轻悠悠的机械声。熊田惊慌地回头，看到的是黑洞洞的枪口，上一秒被成濑打开保险的枪口。

池畑猛地从背后用手臂勒住了熊田的脖子，接连退了几步。他力气很大，连拖带拽地让熊田喘不过气，本能地挣扎起来。几秒钟他就感受到了眩晕，眼前迷迷糊糊的，只觉得明显带着杀意的成濑，瞄准的不是背后正控制着自己的那个人，而是他熊田正义。

如果他还能喘得上气，他想笑，因为在这个世界他已经没有发言权。

池畑被成濑稳当的枪口逼得已经接近了天台边缘，他忍不住开起了条件：“你要是还顾及一下你的Omega，那你今天就放我走，我帮你对付芹泽怎么样？”

“你觉得你还有信誉度嘛？”成濑哼了一声，空余的手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信封摔在地上，“我告诉你芹泽小儿子的事，你现在用这来回报我？”

池畑动摇了，熊田能感觉到勒住他脖子的手臂松了松，他回了回神，重新看向对面的成濑领。感觉更陌生了，他不知道成濑早就和池畑有了交流。也是，自己的手机一直在对方手里，毫不奇怪。所以让自己出面的原因是什么？

“我早就警告过你了，成濑！”男人被逼急了，怒吼的声音震得熊田鼓膜生疼，“你给芹泽做顾问，那就别怪我把你过去扒出来！”

成濑兀地紧皱眉头，毫不留情地迈步走了过来。池畑紧张的心情很好地传达到了他的手臂上，Omega手忙脚乱地再一次挣扎了起来。这次真的太紧了，没有感情的武器就在自己的眼前，还有他Alpha盛怒中的信息素，让熊田恐惧得想吐。他没有力气扒开颈部的手臂，只能猛地用手肘打向池畑的腰腹。池畑果然吃痛撒了手，为了站稳身子向后迈去的脚跟无情地砸上楼边缘凸起的围栏。没有平台给男人支撑了，健硕的一具身躯翻下高楼，在熊田视野中消失不过一秒钟的事。

人就这么不见了，熊田急促地呼吸着，探头看下去。灰蒙蒙的地面上终于有了一些触目惊心的颜色，熊田胃里一阵翻腾，撑着围栏的手一抖。

成濑粗暴地一把握住地上人的后领向后带，熊田算是被他拉回来，趴在地上又是咳嗽又是干呕的，瑟瑟发抖。

成濑把枪收了起来，捡起地上红信封朝楼下扔了去，转身就走了。熊田赶紧站了起来，尽管很艰难，不过他不想被警察带走，眼前的这个恶魔至少能保住他的小命。成濑没有说话，熊田就当他是同意自己这么跟着，突然就安心了下来。

回到平地的时候，浓烈的血腥味泛了过来。成濑特意走向池畑的尸体，掀开了他身上的衣服看了眼，然后从他的口袋里把一本手账拿了出来。

“以后动点脑子。”成濑凛凛地说道，“腹部算是没留下什么印子。”

“对不起。”熊田乖乖地回答道，使劲咽了口口水，不让自己看那些猩红的砖块，好像能抹杀他害死一条生命的事实。

一连几天熊田都在杀人的噩梦里无法逃脱，梦里的自己已然成为一个实打实的杀人狂魔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熊田，他已经成为自己仇人般的存在了。

可是他现在能睡在成濑的床上，吃有味道的食物，能说话，能走……他又开始羡慕起自己如同空气一般的日子来。这样的恶性循环，似乎没有一个头。

他特地看了一下报道，池畑隆宏的死被说成了意外，红信封的事情也是丝毫没被提到。可以了，熊田想，池畑的确是自己失足坠楼的。

等成濑回到家的时候，熊田就凑上去咬对方的脖子。成濑不允许接吻，也不会主动来和他做爱。不过性是现在熊田唯一能用来麻痹自己的东西了，只要成濑同意，他就会不择手段地奉献自己的身体。

成濑把他一把抱起来，运进卧室扔到床上，熊田立马就凑上去解对方的皮带。他尽可能地小心翼翼，Alpha把他推开也是很常有的事，为了能换一个好觉，他每次都必须努力让自己在床上高潮到昏厥。

“唔嗯……”

后穴已经习惯了，吞吐起成濑的性器毫不费力，连疼痛都不太感受得到。熊田怕在这么下去，身体都不能作为留在正庇护所里的筹码。

他咬牙一口气坐到底，把男人炙热的分身埋进身体最深的地方，例行公事一般地呻吟着，收缩内腔。为了延长欢爱的时间，他不得不忍住不去刺激到自己的前列腺。光靠嗅着Alpha身体上散发的信息素来分泌体内的蜜液。

“演得越来越到位了？”成濑打趣道。

熊田惊吓地一颤，赶紧卖力地摇晃起腰部来：“我没……唔……”

冷不防被Alpha换了个位置，熊田抬头看成濑的脸色，估摸着对方今天心情不错。

这毫无疑问解决了他的窘迫，欣慰起来的熊田不自觉地扬了嘴角。成濑冷笑着加快了进出的速度。

“不要……不要一直……”被刺激到敏感地带，熊田的背脊都弓了起来。本能上的愉悦电流般席卷全身，直至指尖发麻，头皮都战栗起来。甬道听话地收缩了，前面也弹跳着耸立得老高，滴滴答答地吐着前液。

这么多次做下来了，被插到射对于他来说已经不算个难事。熊田大声地淫叫着，双手抓着有些痉挛的大腿开到最大，毫无羞耻地迎接Alpha在自己身体里高潮。

“啊啊！快……”熊田的声音都发抖了，“在里面……唔哈！”

Alpha如他所愿地射精了，滚烫的浊液灌进去，熊田舒适地眯起了眼睛。成濑退开的时候，白浊也跟着流了点出来。熊田缩了缩穴口，等着高潮渐退，困意袭来，满足感终于被他等到了。

“这样就可以了吧。”成濑稍微清理了一下，突然开口说道，“作为上次你帮忙的回礼。”

方才进入浅眠的熊田唰地睁开眼睛，拉住成濑的衣摆：“不……我……”

我是你的Omega这种如同威胁的话，他不敢对男人说。

“我没空每天晚上陪你演成人片。”

熊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，他只能死死拉住成濑衣角，像拉一根救命稻草一样。

“哦？还是我想错了，你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？”成濑说罢，抬起熊田的脸。那张脸上已经布满泪痕了。他啧了一声，脱掉了被熊田死抓着的外套，甩在人的脸上，径自走出了卧室。

熊田这才闻到外套上隐约的消毒水味，难以承受的反胃一下子涌了上来。他这几天一直在干呕中度过，本以为早已习惯的状态，这一次却异常激烈。他赶紧从床上下来，站起身的一瞬间眼前都快黑了。

他冲到马桶边吐了不少，简直快把胃袋都要呕出来，全身虚脱地跌坐在地上。过了好久，难受才褪下去。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溢出来了，他的角色要变了，新的恶性循环从今天正式开始。

熊田转过头，看见门外不远处的成濑就这么抱着双臂看着他，脸上的冷漠熟悉到他害怕。

他怀孕了，而成濑早就知道。



-TBC-